世界因祂的意念而生,万物皆在祂的脚下。
祂本当超脱在时间的长河之上,自有永有。
既然是如此,祂又为何不能俯下身,摘取两朵同样的,色彩并不相同的玫瑰。
纳在掌中,细细把玩呢?
祂的恶念与傲慢,较之以世人所想,所以为的,更加深重。
只是脚下踏出,便要将空间破开的那瞬间。
祂感受到了拉扯,感受到了有莫名的力量,在将祂的步伐阻隔。
是路西法洒下的,那带着诅咒与邪恶力量,在祂血肉中生出的花枝藤蔓。
在将祂的灵拉扯。
要使祂从高处落下。
但这又怎么可能?
即便是路西法以本体到来,全力出手
造物与神明间的界限,不可抹消。
祂的身侧,有光华闪过。
将这所有,转瞬消散于无痕。
只是祂抬起了手掌,原本是要在脸侧抹过。
是要将路西法留下的掌痕,一点点抹消。
但在下一刻,祂却是目光微闪,加重了那痕迹。
甚至于胸膛间,除了那被路西法掏出心脏的大洞,自行愈合以外。
祂以意念转动,要使之更加惨不忍睹。
但
祂想到了路西法的话语。
祂的脑海中,回荡过路西法的厌倦与嫌弃。
那跨越时间线而来的路西说,祂的样子丑陋。
祂,已经是老了。
祂当真是老了吗?
祂的这副模样,这张皮囊,当真不叫路西所喜?
祂的心中,忽然开始生出几分不确定。
虽然这并不影响,神明在将那从血肉中,生出的荆棘与藤蔓解决之后。
划开空间,向着自己锁定的方向而去。
可是在脚下抬起又落下,出现在那水面之际。
祂还是垂眸,望过水中倒映的颜。
祂的周身,有光华再次涌动。
在祂的目光之间,将身形与样貌调整。
使之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
最
符合那造物审美的,叫他所喜的模样。
一切俱是在无声息里进行。
祂以脚踩过水面,手掌伸出,毫无滞涩的,将层层禁制法阵破开。
将那以手扶额,站立在水面的造物,揽入到自己怀中。
祂想,祂的路西,定是会爱祂,不会抛弃祂的。
只是当祂以庞大的意识探出,小心翼翼的闯入路西法与路西菲尔所在的那片意识空间当中,无声息的出现之时
“你在做什么,路西?”
第章
路西菲尔的理智,在路西法的触碰中溃散。
不得不承认,路西法确实是了解他的。
甚至于较之以他自己,较之以此时的他,更加了解他的躯体。
他本应当对此感到恶心和抗拒。
但事实却是,一切在那高超的技巧之下,都似乎是可以被弥补。
遑论他们本就是一人,本就是同出一源。
自然知晓,该如何将自己取悦。
更不必说,他对路西法
如何呢?
他又有何等样的立场,何等样的言语,去将路西法批判?
去将路西法所要经受的种种,视作是理所当然?
他所有的坚持与坚守,在这来自未来时间线的自己面前,都是如此的渺小且不堪一击。
他根本便无法提起更多的反抗。
一派光与影,一派浓重的墨色与黑暗之间。
他只能是将手抵在路西法的胸膛之间,无助的望向虚空。
口中带出一声声的,极细微的呜咽。
“不要这样。”
唇角轻喘逸出,他试图将路西法说服。
他的掌心,风刃凝而复散。
隔着衣料,贴近了路西法的皮肉。
却自始至终,都不曾落下。
更不曾将路西法的皮肉,甚至是衣料割破。
他的内心里,涌现出深重的,不知从何而起的悲哀来。
他分明是应该对此,感到屈辱和不喜的。
他应该将路西法杀害,将他的行为阻止。
以利刃刺入到路西法的皮肉中,割断路西法的脖颈与咽喉,叫他再无法有任何过多的动作。
可
他茫然的瞪大了眼,有泪水在不知不觉中落下。
路西法抬头,以唇在他那泪水滑落的脸侧吻过。
将那泪痕吻去。
“行了,别哭了。”
路西法声音暗哑,那双泛着血色的黑眸之间,充满了理性与克制。
以及
以及什么?
是对过往自身的最后一点怜悯?还是眷恋?
抑或者说,他与路西菲尔
他与路西菲尔之间,又何曾有过区别?
俱不过是那所谓的,身不由己的玩物而已。
属于路西菲尔的命运,已经足够可怜,足够悲惨。
他又何必再插上一脚,再将路西菲尔的意愿枉顾,给之以痛楚?
那样的结局,又何曾是他可以避免?
他说服不了路西菲尔。
便如同是此刻的路西菲尔,同样自顾不暇,却又足够决绝。
根本便不可能,将那信仰与坚持舍弃。
所以他开口,将那堪称是下流与摸索的动作停止。
拥住了路西菲尔,将头埋在路西菲尔的颈窝,闷闷道:
“我不动你。”
不去动你,不去说服你。
不去将你内心里,刻意忽视和遗忘了的真相揭露。
只是
“值得吗?”
他问。
似乎是在问过路西菲尔,又似乎是在问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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