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土机的轰鸣声碾碎了清晨的栀子花香。
庄图南攥着居委会开的证明冲下楼时,周世昌正指挥工人掀翻弄堂口的早点摊。
油条在履带下炸成焦片,吴珊珊新烫的卷沾着豆浆,嘶喊着要报警,却被两个纹身汉子架住胳膊拖到墙角。
“小庄老板,侬看看这个。”
周世昌弹了弹烟灰,拆迁令上鲜红的公章刺痛人眼,“市里特批的旧改项目,今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
庄图南瞥见文件末尾的签日期——年月日,正是他重生那日。
前世记忆如刀劈来:这天本该是浦东开办第一次摸底调查,周世昌竟能提前半年拿到批文。
(民心为盾)
筒子楼的老式广播突然滋滋作响。
庄图南昨夜录的沪剧《罗汉钱》飘出窗棂,唱到“人民政府讲公道”
那句时,七十二扇木窗齐刷刷推开。
张家阿婆泼下隔夜馊水,王家爷叔抡起马桶刷,林芸熙站在晒台边缘,手里攥着捆船运提单:“周老板,侬走私洋酒的证据还在我手里!”
推土机司机吓得熄了火。
周世昌脸色铁青,抬脚踹向庄图南膝盖:“小赤佬花样经倒多!”
钢头皮鞋撞上硬物的瞬间,庄英突然从人堆里冲出,怀揣的搪瓷痰盂替他挨了这一脚。
“要动我儿子,先问过棉纺厂三千退休工人!”
老庄举起泛黄的工会证,背后是黑压压的灰蓝工装。
阳光穿过晾衣绳,在周世昌的皮尔卡丹西服上烙下囚笼般的影子。
(契约惊现)
对峙到晌午,拆迁队悻悻撤退。
庄图南在收拾满地狼藉时,现周世昌落下的公文包。
夹层里那份《浦东新区土地预审意见书》让他血液凝固——棉纺厂地皮已被标注为“金融贸易区核心地块”
,而签约方竟是杭州某乡镇企业,法人代表处按着鲜红指印:马云。
林芸熙蹲下身,指尖抚过文件边缘的茶渍:“这枚指纹,和我爸船厂抵押合同上的油指印纹路一样。”
她突然扯开领口,船锚刺青下藏着道陈年刀疤,“当年周世昌派人来抢船契,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的。”
(红颜迷雾)
吴珊珊在瓦砾堆里翻找梳妆盒时,庄图南瞥见她颈后淡去的烫伤。
前世记忆突然闪回:年那场大火,秘书小吴也是这样佝偻着背抢救文件。
他鬼使神差问了句:“吴小姐祖籍是不是宁波慈溪?”
梳妆盒“啪”
地落地,滚出枚翡翠耳坠。
吴珊珊惨白着脸后退:“侬侬哪能晓得?”
远处忽然传来警笛声,她抓起耳坠就跑,消失在拆迁扬起的尘雾里。
林芸熙冷笑:“上个月我在十六铺码头看见她上过周世昌的船。”
她踢开梳妆盒夹层,泛黄的照片飘出来——年轻时的吴珊珊穿着的确良衬衫,站在西湖断桥上,身侧戴蛤蟆镜的男人露出半张脸,赫然是年轻版的马云。
(伏笔深埋)
深夜,庄图南打着手电撬开父亲锁着的樟木箱。
箱底压着本年的工作笔记,某页粘着张泛黄收据:今收到马云同志技术转让费佰元整。
票据背面是钢笔绘制的浦东地图,家嘴位置画着个醒目的圈,旁注小楷:此处可建亚洲第一高楼。
弄堂外忽然传来栀子花叫卖声。
庄图南追出去时,只看见卖花阿婆蹒跚的背影。
她遗落的竹篮里,白兰花排成箭头指向拆迁围墙,墙根新刷的标语在月光下渗血般刺眼:“杭州马先生注资世昌集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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