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意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回到老王妃的房间,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铜制灯盏里的灯油已所剩无几,火苗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
灯芯燃烧时出细微的噼啪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油灯旁摆着一个缺了角的砚台,墨汁早已干涸,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灰。
老王妃正靠在床头,满头银丝用一根桃木簪随意挽着,几缕碎散落在布满皱纹的额前。
听到动静,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眼,眼白处布满血丝:"
回来了?"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
嗯。
"
叶如意简短应答,顺手将门闩插好。
她的目光在房内快扫视一圈,确认每个角落都安然无恙后,才走向那扇半开的窗户。
夜风从窗缝中钻入,吹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她纤细的手指扣住窗棂,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将窗户严严实实地关紧,又检查了窗棂是否牢固。
房间角落里,两个妯娌正在整理行装。
"
二皇子准备了些东西,说是路上用得着的,大嫂你们去收拾进来吧。
"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顾氏看着门口堆着的东西,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么多?"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有上等的川贝、人参还有这么多干粮"
"
收好便是。
"
叶如意淡淡道,目光在房中再次扫视。
她的视线掠过墙角堆放的几个藤箱,扫过老王妃床头的破碗,最后停在房间另一侧的空榻上——那里本该有人。
突然,她眉头一皱,眉心挤出几道细纹:"
傅青青呢?"
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老王妃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顾氏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李氏则下意识地往门口方向退了一步。
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跳动,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变形。
叶如意心头警铃大作。
她快回忆着从二皇子来访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在厅堂应对时没有,回房途中没有,甚至刚才在走廊上似乎一直都没见到傅青青的身影。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表妹,平日里就仗着与光王府那点微薄的血缘关系作威作福,难不成趁乱逃跑了?
她快步走到窗前,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色。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凄凉。
叶如意眯起眼睛,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可疑的动静。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先是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铁链碰撞的声响,最后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
头儿,这女人居然敢偷跑!
"
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叶如意猛地推开窗户,腐朽的窗框出刺耳的呻吟。
冰冷的夜风顿时灌入屋内,吹得油灯几欲熄灭。
她探出半个身子,只见院中火把晃动,橘红色的火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几个身着皂衣的衙役正推搡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其中一人手中还握着一条麻绳。
那女子一个踉跄,鞋子绊在石缝间,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摔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出一声痛呼——正是傅青青。
她的髻早已散乱,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衣裙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露出里面杏色的衬裙。
"
放开我!
你们这些下贱的"
傅青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一个衙役一脚踩在背上,再次趴倒在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呼。
叶如意的指甲深深掐入窗棂,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夜风扬起她额前的碎,露出那双如寒潭般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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