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他也不是伤害我母亲的理由。”
黎川柏突然目露怒色，声音低沉。
“没人伤害你的母亲，当年是她自己在酒会上看了黎慕云一眼，从此爱上了他，还非他不嫁。”
周欢欢看了黎川柏一眼，神情中带了讥讽，“郑君旭确实很优秀，但她明明有无数良配，却偏偏要抢走我唯一的爱人！”
“你自己没本事留人，怨得了谁？”
黎川柏反唇相讥。
周欢欢闻言，直接将面前的保温杯砸在了地上，“咣当”
一声，盖子碎漏，水花溅了满地，“黎川柏，当年黎慕云不同意这桩婚事，是你的好爷爷！
逼着他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夜，见他不松口，又拿我的命做威胁，才最终换得郑君旭如愿以偿！”
黎川柏心里咯噔一下，冷冷看着周欢欢，一言不。
“婚礼那天，牧师在台上问郑君旭愿不愿意嫁给面前这个人，而我！
我！
我在下面一遍遍重复，我愿意，我愿意！”
周欢欢的眼里终于含了泪花，她抽了抽鼻子，缓了好片刻才继续道：“他们结完婚，我立刻退出这段关系，搬到京淮的郊区，走之后没多久，我就现我怀孕了。
那时候我，所以想着联系你父亲陪我去医院，结果信息过去，被你母亲看见了。”
说到此处，周欢欢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对当年的事儿不忍再次回忆。
黎川柏的眉头紧紧蹙起，只待周欢欢再次开口。
又过了一阵儿，周欢欢平复了情绪，重新躺回到床上，“她找到黎振东那个魔鬼告状，黎振东就以你父亲的名义骗我回家，后来在地下室……
我求着他送我去医院，我愿意打掉这个孩子，只留我一条命就好，但是他不肯。
我一个人在地下室苟延残喘了两天，直到你父亲回来才把我抱去了医院。”
提起黎慕云，周欢欢再也没忍住眼泪，她轻轻“啊”
了一声，似是再也控制不出心底的情绪，“后来大夫说，我很难再自然受孕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你父亲的眼泪。”
“我妈不会这么做！”
黎川柏猛地站起身，他握紧拳头，呼吸急促。
周欢欢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忽然嗤笑出声，“是啊，她没下手，她最擅长借刀杀人，你们母子俩一个样！”
黎川柏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黎慕云回去之后，你爷爷就没了。”
周欢欢摆弄了下手指，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郑君旭见你爷爷死了，很害怕，急忙告诉你父亲她也怀孕了。”
“那……”
“是我，我求着你父亲，放过郑君旭。”
周欢欢怜悯地看了黎川柏一眼，“我跟他说，你已经没了个孩子，不能没第二个了。
那天的黎老狗真是个孬种啊，抱着我哭得像个喷泉。”
回想起多年前的场景，周欢欢又轻轻笑了一下，而她脸颊的泪痕，还尚未干透，“我救了你，黎川柏，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妈？”
“你……”
黎川柏的语调开始颤，“你最后不还是杀了我母亲……”
“不是我！”
周欢欢怒喝一声，“是你母亲自己成天忧心忡忡没了性命，你父亲才重新和我在一起！
黎川柏，我的世界里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是你的母亲没放过我你明白吗？
她强插进来，硬生生把我逼走了……你怪我从小对你怨毒，对你不好，可这不是你们老黎家欠我的吗！
我在元宝小的时候就把他打扮成女孩模样，我就是要给黎家这些狗看看，什么重男轻女，我周欢欢重女轻男，我要的就是女儿！”
提及元宝，周欢欢终于泣不成声，她躺在床上浑身抖，仿佛风中落叶。
黎川柏坐在沙里，直到很久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走到周欢欢面前。
他俯视着这个曾经无数次让他痛不欲生的可怜女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会因为这个女人曾经的过去，就原谅她对自己的伤害，可是同时，他也再难升起恨意。
良久，黎川柏才道：“欢姐，人死不能复生，这个世上只有你最懂如何照顾元宝。”
周欢欢沉默了一瞬，终于点点头。
太阳西下，暮色将至，晚霞依旧绚烂，黎川柏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医院，他刚要迈进车里，忽听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那声音如雷贯耳，令他浑身汗毛倒竖，只见前方不少病人和医护人员朝声源处跑去，紧接着，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夕阳：“不好了！
有人跳楼了——！”
此刻，夕阳如血，染红了黎川柏的双眼。
而曾经偌大的黎家，终于由最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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