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秋风卷着黄叶扑在承天殿的窗棂上，李自成捏着那份从河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檄文，指节白。
“逆贼李自成、张献忠，聚蚁屯蝇，祸乱中原，今秦王奉天子诏，统六师以讨不臣……”
他念到一半，突然冷笑一声，将绢帛掷于地上，靴底碾过朱红的玉玺印痕。
“好一个‘奉天子诏’明明自己逼迫天子册封为秦王，却要笑我李自成自立为帝，简直就是贼喊捉贼！”
殿内文武噤若寒蝉。
牛金星缩着脖子，眼角余光瞥向殿外——长安城头新插的“顺”
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可谁都知道，这旗能插多久，全看关火华的铁骑何时叩关。
十个月前，多尔衮的使者曾秘密入长安。
那是个雨夜，镶白旗的戈什哈跪在殿中，捧着一封血书——满文汉文并排而列，末尾盖着大清皇帝的玉玺。
“陛下若愿共击明朝，山海关以东，尽归大顺！”
李自成当时没答应。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大顺军刚经历惨败，精锐折损过半，又陷入与张献忠的内战中。
张献忠原本被李自成封为四川总督，后见李自成和关火华的战争中屡战屡败，开始有了小意思。
于是就在在四川称帝，早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陕北老家，饥民易子而食的惨状尚未平息……“朕若北上，关火华必袭朕后。”
他最终婉拒了多尔衮，却不想关火华竟先制人——明明该打满清，却调转刀锋，直指大顺！
宋献策拾起檄文，枯瘦的手指划过那句“剥民脂以充私囊，掘皇陵以盗神器”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这是要绝我们的根啊！”
关火华这是在算旧账了。
檄文里说——崇祯八年破洛阳杀福王，崇祯十三年掘凤阳皇陵……一桩桩全被写成“十恶不赦”
。
更毒的是那句“伪顺僭号，妄称永昌”
，摆明不承认大顺政权。
李自成盯着案头的地图。
关火华已派左良玉攻襄阳，白广恩攻潼关，两路大军像把铁钳，正朝长安杀来。
而最致命的是檄文最后那句——“凡献二贼级者封万户侯”
这是要逼大顺内部生变！
夜半时分，大西的密信到了。
张献忠的朱批龙飞凤舞：“老子日他关火华先人！”
可答应联手的承诺，却半个字没提。
“他在等。”
牛金星苦笑，“等我们和关火华两败俱伤，好坐收渔利。”
李自成突然拔出佩剑，寒光一闪，削掉案角。
“朕偏不如他的愿！”
黎明前的军议上，田见秀提出险招：“放弃长安，西走甘肃，联合回部……”
话未说完，牛坦诚一拳砸碎木案：“跑？老子们当年从陕北杀出来时，可没教过这个字！”
争执间，探马浑身是血冲进大殿：“潼关……失守了！”
满殿死寂。
李自成望向东方——那里，关火华的玄色王旗正卷着血腥气，一寸寸吞噬大顺的疆土。
秋风更烈了，吹熄了承天殿最后一盏灯。
李自成独自站在黑暗中呆。
子夜十分李自成对天怒吼道：“关火华……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当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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