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承诺如同春风，让苏婉心中那块关于育苗的巨石稍稍松动。
然而，没等她将这好消息消化完，前堂就传来一阵喧哗。
王蟠摇着他那把金丝楠木折扇，带着两个抬着礼盒的小厮，再次大摇大摆地进了苏记。
这次他脸上倒没了之前的阴鸷，反而堆着假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苏小娘子，别来无恙啊？”
王蟠自顾自地在最好的位置坐下，扇子敲着桌面，“听说你铺子里那‘醒神汤’，连州府的学政大人都说好？真是了不得！”
苏婉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杯子，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笑容：“王少爷消息灵通。
不知今日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王蟠皮笑肉不笑，“本少爷是来给你送桩大生意！
下月初八，我爹五十大寿，宴开三十席。
这席面上的饮子，就全包给你们苏记了！
如何？这可是看得起你！”
娟子和铁柱在一旁听了，脸色都变了。
王家寿宴，宾客云集，若是接下，确实是一笔大生意。
但以王蟠的为人，这绝对是个烫手山芋，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找茬，砸了招牌。
苏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露出一丝为难：“承蒙王少爷和王老爷看得起，苏记本不应推辞。
只是……”
她话锋一转，掰着手指算道，“三十席，每席就算只备两种饮子，一温一凉，那也得六十壶。
这还不算宾客随饮添加。
您看我这铺子，人手就这几个，锅灶也就这么大，只怕到时候忙中出错，怠慢了贵客，反倒不美。
不如……王少爷还是另请高明？比如街口的张记茶铺，他们家人手多，器皿也齐全。”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点明了自家承接能力的不足，又把“皮球”
踢回给了王蟠，还顺带“推荐”
了竞争对手。
王蟠没料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还把他往张记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苏小娘子是看不起我们王家？觉得我们付不起银子？”
“王少爷言重了。”
苏婉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无辜的调侃，“实在是力有不逮。
万一到时候饮子供应不上，或是味道出了岔子，王少爷您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总不能让我们这小小的饮子，搅了王老爷寿宴的兴头呀？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这话绵里藏针，既点出了王蟠可能借机生事的意图，又把自己放在了“能力有限、怕耽误事”
的弱者位置，让王蟠一时找不到作的由头。
王蟠被她噎得够呛，哼了一声，甩袖起身：“不识抬举！
我们走！”
临走前，还狠狠瞪了那幅“苦尽甘来”
的字一眼。
看着王蟠主仆气冲冲离开的背影，铁柱长舒一口气，佩服地看着苏婉：“婉丫头，还是你厉害！
三言两语就把他打走了！”
娟子也心有余悸：“可不是！
要是真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他刁难呢！”
苏婉拿起抹布，继续擦拭柜台，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对付这种没事找事的人，就像熬糖浆，火候不能太急，也不能太软。
你得让他觉得，碰你一下，不仅硌手，还可能沾一身糖腻子，滑不来。”
她这生动的比喻，逗得娟子和铁柱都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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