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撞开破庙木门时,寒风裹着雪籽灌进来,打在张徐舟脸上。
先生后腰的龟纹黑紫得像浸了墨,每道纹路里都嵌着银亮的铁砂,正顺着脊椎往心口爬,爬过的地方,皮肤就泛起青灰色,像结了层薄冰。
先生!
虎娃扑过去时,指尖刚触到先生的衣襟,就被烫得缩回手——那不是寻常的热,是带着铁锈味的灼痛,像摸到了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犁铧。
张徐舟的指尖掐进他胳膊,力道比上次教他认毒草时重了三倍,指缝里渗出来的血珠滴在地上,竟地烧出小坑,青石板上冒起带着腥味的白烟。
咸走肾,苦走心虎娃盯着药柜上泛黄的《药性歌括》,指腹抚过页脚先生用朱砂画的小太阳。
那是上个月教他认酸浆草时画的,先生说:酸味药就像这太阳,能把乱跑的毒邪晒得缩成一团。
此刻那朱砂印子被风吹得卷,像先生此刻白的嘴唇。
他转身扑向陶瓮,酸浆草的叶片碰着瓮沿出脆响——这引铁科里最特别的一味药,茎秆泛着铁锈红,叶脉像被人用银线缝过。
虎娃咬开草茎时,酸汁溅在鼻尖,后颈的杏仁印记突然烫,竟在他手背上映出草叶的纹路,与先生掌心那道酸入肝的刻痕完全重合。
这烫的感觉太熟悉了——三岁那年他被遗弃在石人庙,第一次摸到雕像底座时,后颈也是这样又烫又麻,像被先生的炭笔戳了一下。
酸能收涩,正好克锈气的散。
他喃喃自语时,李小鱼举着油灯凑过来,灯芯爆花的瞬间,李小鱼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磨得亮的老船工酒壶,壶嘴还沾着三年前泡的吸铁石草渣——那是老船工教他铁砂带药更黏人的法子。
药柜里的苦胆藤突然倒出来。
这化铁科的药根须苦,断面渗出的金黄汁液在灯影里泛着油光,像先生熬药时撇出的药油。
这玩意儿苦得能掉舌头,真能治病?李小鱼皱着眉往后缩,却被虎娃拽住:先生说苦能泄火,你看这汁——他将汁液滴在生锈的铁刀上,一声,锈迹竟融成了黑水。
当酸浆草的红、苦胆藤的黄与镇铁科甘玉露的白在石臼里相遇时,三色药汁突然旋转成迷你太极图,与张徐舟后腰的龟纹一模一样。
虎娃握紧石杵,药汁溅在袖口,烧出的焦痕竟组成个字,像先生教他写的第一个字。
棕红色药汁灌进喉咙的刹那,龟纹边缘的黑气像被风吹散的墨。
虎娃突然想起去年深秋,自己着高烧说胡话,先生也是这样撬开他的嘴喂苦艾汁,掌心的老茧刮得他下巴生疼,却比灶膛的火还暖。
张徐舟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竟带着细小的铁锈颗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李小鱼扒着门缝抖:二十多个火把,领头刀客手里的半块断镜,照得草叶直打蔫!
酸能收涩,锈气怕酸!
虎娃想起张徐舟教他的以毒攻毒之法,抓起浸过酸浆草汁的布甩向门帘。
原本枯萎的吸铁石草门帘突然挺起,根须在布上织出网状蓝光——这些引铁科的草,此刻像被唤醒的卫兵,用磁链锁挡住了断灵镜的青光。
苦胆藤汁涂过的竹箭离弦时,箭杆缠着淡淡黄雾。
虎娃瞄准断灵镜的瞬间,突然想起张徐舟在破庙后院教他射箭的场景:箭尖要像苦胆藤的根,专往最毒的地方钻。
箭矢命中镜面的刹那,紫烟腾起,镜面上的铁锈纹路蜷缩成蛇形,出的声响。
小崽子有点门道!
领头刀客甩镜反击,镜光扫过虎娃的手臂,袖中镇铁草编织的护腕突然烫,竟在皮肤上投出迷你星图——是先生上周教他编的铁砂防护网,此刻星图纹路正好挡住镜光,像给手臂镀了层银甲。
李小鱼趁机甩出铁砂,这些混着吸铁石草汁的铁砂,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粘在镜面上——正是三天前张徐舟教他以铁引铁的法子。
虎娃瞅准机会甩出熔铁藤汁,赤红汁液在断灵镜上炸开金火,出铁器淬火的脆响。
张徐舟咳出带绿锈的铁砂时,虎娃正在捣鼓辛夷花与咸水藻。
这两味药分别来自引铁科与镇铁科,辛夷花的紫与咸水藻的青在石臼里聚成北斗状,让他想起后山星图的光点——原来先生说的归经配药如观星,竟是真的。
你的印记号胚胎张徐舟抓住虎娃手腕,指尖在他掌心刻下歪斜的字迹。
虎娃注意到先生指尖的老茧,那是常年握药碾子和教他写字磨出来的,此刻正随着龟纹的消退而颤抖。
《辨草命理经》在虎娃怀里烫,翻到丙午年庚子月那页,红笔批注刺痛双眼:金旺克木,铁煞入命,唯有三科归经可解。
他摸出先生给的牛皮本,用张徐舟的炭笔,在镇铁科页记下:甘玉露混酸浆草汁,可破断灵镜青光,字迹歪歪扭扭,却比前页的引铁草吸铁砂工整了许多。
密道尽头的石人底座,月光照亮半块埋在土里的青铜板。
虎娃指尖刚触到凹陷,后颈印记突然喷出血珠,在板上画出完整星图——中心位置正是破庙,板底刻着的号胚胎字样,与张徐舟的呓语完全吻合。
而那凹陷的形状,分明是他后颈杏仁印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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