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县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大，西街青石板上的积雪足有三寸厚，却挡不住红星食堂的热闹。
王木匠带着七个徒弟抬着青铜灶牌，铜牌上江工老灶四个字在雪光里泛着暖意，路过石雀像时，牌面突然映出鼎中红油的倒影——那是昨夜张叙舟插钥匙时，鼎身新显的鱼嘴锅铸法。
看好了，这第七十二锤要对着鱼眼纹！
王木匠的锤头落下，火星溅在雪地里烧出宝瓶草形状的印记，铜锅突然出龙吟，锅沿喷出三尺高的辣油火，正是传说中李冰驯服妖龙时的火江水显形。
七个徒弟手中的凿子同时亮，在锅壁刻出的水官纹竟活了过来，像小蛇般游向灶牌。
周会计，锅底刻啥字？掌钳的赵师傅话未说完，街角突然传来惊呼。
戴灰围巾的汉子假装摔跤，盐袋滑向灶膛，却被李二柱飞起一脚踢开：雪天路滑，您老离灶台远点！
盐粒落在地上，竟冒出滋滋青烟——正是铁符会用来污染江脉的。
西街仓库内，张叙舟正用鼎中红油调试锅底辣度。
辣油滚沸时突然浮现妖龙虚影，正是王木匠传说中被李冰驯服的江妖形态。
他心念一动，按照传说中的草龙编法，用辣油在空中画出鱼嘴阵，竟将探入仓库的血链当场困住：原来传说里的驯妖术，藏在这锅汤里！
第一锅试汤！
周明远敲响铜铃，七口鱼嘴锅同时沸腾。
老渔民李大爷刚喝一口，腿上的黑油疤痕突然地炸开金光，多年的瘸腿竟腾空踢飞铁符会探子的匕：狗日的！
你们在茶馆说这汤有毒？汤面的分水堤转动着，将他鞋底的黑油残迹卷入深淘滩凹槽，化作缕缕青烟。
雪越下越急，排队的食客在西街拐了三道弯。
卖山货的刘三背着背篓挤到灶台前，篓里的野山椒刚挨着铜锅，椒尖就冒出蓝光。
陈婶舀汤时故意多晃了晃，辣油泼在他鞋帮的铁符上，竟烧出李冰斩妖刀的虚影，直接将铁符熔成铁水：小伙子，你鞋上的泥比雪还黑呢。
蜀匠们的锤头敲到第七十二下时，石雀像突然出声。
王木匠瞅见铜锅缺角，随手掰下石雀像尾羽补上——当年他爷爷参与雕石像时，曾说过石雀尾羽藏着江脉钥匙，此刻尾羽嵌入锅沿，整口锅突然浮现出完整的李冰驯妖图。
百客共沸！
张叙舟一声喊，第七十个食客的汤勺同时碰响。
所有食客腕间的护江符突然连成光网，扫过西街积雪的瞬间，地下三尺的铁符会炸药显形：在那儿！
李伯吹起江笛，笛音化作水龙撞向炸药，雪地里炸开的不是火光，而是漫天花椒香。
药农王大姐的宝瓶草根刚触到辣汤，根须突然暴涨三尺，将企图从下水道潜入的血链缠住。
她抹着泪举起布袋：根上的红须和传说中李冰滴血的印记一模一样！
袋中草根竟自动拼成二字，拍在青铜灶牌上，灶火瞬间变成七彩——正是传说中江神显灵的征兆。
暮色漫进西街时，鼎中水镜突然闪过画面：三日后的岷江漂满翻白的鱼，水面浮着盐孽入脉的警告。
张叙舟掌心的护江力骤降厘，青铜灶牌地裂出细纹——铁符会在茶馆散播的火锅汤含毒谣言，正化作黑油渗入江脉。
第三锅给修堤的汉子们！
李伯的江笛突然变调，笛音震碎了街角探子的盐袋。
盐粒在空中凝成字，却被沸腾的辣油烧成字，当场烫化探子腕间的铁符纹身。
修堤队赵队长喝下汤，后颈的水官纹亮如白昼，竟将远处黑袍人射来的血链反弹回去。
雪停了，食堂外墙的冰花映着铜锅火光，像极了二王庙壁画里李冰挥袖的模样。
周明远摸着烫的账本，护江力记录页更新到厘，旁边多了幅光网扫雪图，每个光点都是正在传播传说的食客。
他突然明白，李冰留下的不是冰冷的石像，而是藏在每个灌县人骨血里的护江心火。
西街尽头，石雀像的琉璃眼突然映出茶馆乱象：黑袍人举着染盐的辣油罐砸向煤炉，罐底的铁符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张叙舟擦了擦掌心的玉匣，碎片上的鱼嘴纹还在烫，他知道，当年李冰用沸汤克盐毒的传说，即将在这锅滚沸的辣汤里，续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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