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熬到天亮,周明远的算盘珠子在泛黄的加盟书上敲得噼啪响。
铁符会的假加盟书用松烟墨,真的玉匣印在光下会转水纹。
他捏着两封几乎一样的信,指尖戳向假书角落——偷刻的水官纹边缘乌,沾着点黑油味,老百姓分不清,得把规矩钉死!
银簪在掌心烫,裂尾的蚀江纹正顺着加盟书草案爬。
缴获的伪造文书堆成小山,每一页都印着歪扭的护江符,王木匠刻给护江碑的防伪水官纹,竟被这群杂碎偷去做了假标记。
这是三十六则定规尺,每道刻痕都嵌着玉匣碎。
王木匠举着新雕的木尺,尺身二十四节气治水图里,藏着肉眼难辨的江脉纹路,往加盟书上一盖,遇黑油就裂,铁符会仿不来。
他盯着窗外,风里裹着青城山方向的纸钱味——那些伪造文书怕是已经飘进了山里。
陈婶的辣油罐地砸在桌角,罐口红蜡封着的字印在纸上,烫出个宝瓶草形状的痕:老娘的辣油也是防伪标!
每封真加盟书都浸过三遍老坛辣汤,铁符会的老鼠闻见就得窜。
油罐里泡着的盐孽血链,正被辣油熬成护江符模样的残渣,咕嘟冒泡。
最关键的是这个。
展开玉匣拼出的盟约,头一条就用银簪尖划得格外深:九簪聚,缺一不盟。
转向周明远,你设计的汇票,暗纹就用我这裂簪的纹路,他们仿得再像,玉匣照过必显形。
供销社的板车轱辘碾着青石板来了。
主任抱着公章,印把缠着二王庙求的宝瓶草:全县铺子都收到假加盟书了,亏你们截得快。
按说的办,真的必须盖齐三印:玉匣印、水官纹、辣油封。
西街的钟敲过八下,二王庙前的护江碑旁,三块蒙红绸的木牌立得笔直。
青城山分店盐泽镇分社灌县东市铺——签的三家店,代表正攥着加盟书等在碑下。
王大夫握着三房银簪站最前,簪头药草纹和银簪的宝瓶草纹一对,地合上半分,这是从县医院寻回的第三支银簪。
我以三房银簪起誓,善款分文不少进基金。
王大夫的银簪往石碑上一按,药碾子光影混着碑上百姓姓名转起来,每笔捐款都附体质帖,该喝金行锅喝金行锅,该灌木行锅灌木行锅,绝不让盐孽沾边!
周明远抖开烫金汇票,纸角裂簪暗纹在日头下亮得扎眼:捐款分三成走:一成修江堤,一成育宝瓶草,一成备急救药。
汇票号跟护江碑姓名对得上,哪家店都能查——就像李冰爷分洪,明明白白,不藏猫腻!
红绸扯落的瞬间,五行锅的蒸汽地冒起来,在半空凝成九支银簪影子。
裂簪、药簪,还有没找着的四房道簪、五房匠簪影子往加盟书上一落,玉匣印地亮。
陈婶瞅准时机泼出辣油,地上三十六则符文窜起火苗,把飘来的黑油雾气烧得吱啦响。
俺们盐泽镇信你们!
盐泽镇代表地跪下,加盟书沾着他额头的汗,当年黑油灾,是木行锅草露救了半镇人。
话音刚落,王大夫的银簪突然抽芽,嫩绿色的岷江雪草从簪头冒出来——这是护江力聚起来的兆头。
签第三家时,天突然暗了暗。
银簪裂尾地渗黑油,蚀江纹在地上画出三角铁符。
护江碑!
喊出声的工夫,碑前加盟书突然起火,火苗是铁符会的盐孽火,蓝幽幽的舔着纸页。
金行锅的辣汤来也!
陈婶拎着特大号油罐泼过去,辣汤混着岷江雪水,地炸出铁牛虚影,牛蹄踏过,蓝火全变成护江符形状的金火星。
王木匠的凿子在焦黑的加盟书上补刻水官纹,焦痕竟顺着纹路退了,玉匣印亮得更狠。
看见没?真的毁不掉!
李二柱的铁斧劈开最后一缕黑烟,斧刃带的宝瓶草汁甩在碑上,没刻完的名字显出来——青城山无为道长,四房银簪的主儿。
暮色漫上来时,周明远的账本地合上,护江力跳到厘,旁边画着的三十六则定规尺,每则都缠着亮的加盟书。
摸了摸银簪,裂尾的蚀江纹淡了些——原来每签一家店,散在各地的护江支脉就往一块儿聚一分。
下站青城山。
望着玉匣拼出的山影,四房道簪的光在观里闪得正欢,铁符会以为毁了簪就能断江?他们忘了,九房之外,还有千万个端着辣汤碗的百姓。
供销社的板车堆着签的加盟书,每封都浸过辣汤、盖着三印、带银簪暗纹。
头辆马车往盐泽镇去时,车辕宝瓶草突然开花,花瓣落进茶摊的碗里,浑水地变清,还能照出碗底藏的铁符——这是盟约生效了。
红星食堂后厨,五行锅正熬着给分店的特饮。
金行锅辣油泛金,木行锅草露带绿,水行锅雪酿冒白装在刻水官纹的玻璃瓶里,跟着加盟书往各地送,往后就是护江人辨真伪的凭仗。
雪化了,护江碑上的名字在春夜里透着光。
心里亮堂得很:等真加盟书送到无为道长手里,等头笔汇票进了基金,铁符会的蚀江计就成了笑话。
护江哪是九支银簪的事?是千万人捧着碗、盯着账、刻着碑,用实打实的赤诚,筑的新江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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