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手指的轻微一颤，在死寂的水晶石室中，不亚于一声惊雷！
“我操！”
肥龙的尖叫声被吸音的墙壁闷死在喉咙里，他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蹦三尺高，直接缩到了阿虎宽厚的脊背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眼珠子瞪得溜圆。
阿虎和阿豹的反应快到了极致，肌肉瞬间绷紧，长刀出鞘，一左一右交叉护在我和安娜身前，刀锋直指石台上的那具“尸体”
。
整个空间的气氛，瞬间从诡异的死寂，切换到了剑拔弩张的紧张！
“别动！”
我低喝一声，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我的手还悬在那具尸体的手背上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不是活人肌肉的抽搐，更像是一根被拨动的琴弦，在完成最后的颤音。
没有杀气，没有怨念。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瞬间，更骇人的一幕生了。
石台上的老人，那颗早已垂下去的头颅，竟然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姿态，一寸一寸地抬了起来。
“咔……咔咔……”
骨骼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听得人头皮麻。
他依旧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张酷似我师父的脸，此刻正对着我的方向。
然后，那个之前回荡在整个石室、空灵而虚弱的声音，这一次，竟是从他那干裂的嘴唇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
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诈尸了？
不，不对！
安娜的战术平板上，生命扫描的界面依旧是一片猩红，没有任何改变。
他还是个死人！
一个能说话的死人！
“你是谁？”
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因为紧绷而有些嘶哑，“你为什么……和我师父长得这么像？”
“师父？”
那老人的“尸体”
出一声轻微的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不……我不认识……或许……是因果吧……”
他仿佛在用尽最后的气力组织语言。
“我……只是一缕残识……借这不腐之躯，等一个……能拿走它的人……”
残识！
我瞬间明白了。
他不是活了，而是像一段被录下来的影像，被某种机制触，开始播放最后的留言！
而触这个机制的，很可能就是我，或者说，是我身上带着的六棱镇魂锥！
“这个地方，”
安娜冷静地抓住机会问，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一路上遇到的鬼炎赤蟾，还有之前的赤渊菩提，都蕴含着一种极其庞大且原始的生命力，这不正常。
是你做的？”
“呵呵……”
老人干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悲哀与自嘲，“是《青囊玄经》……也不是我……”
他断断续续地解释起来。
“我只是……参透了其中一卷的皮毛……以此地极阳极阴之势，布下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生’阵……”
“此阵……夺天地之造化，催万物之生机。
阵法笼罩之内，所有生灵的生命本源都会被激，变得更强壮，更具活力，也……更具攻击性。”
我们几人听得心头一凛。
难怪那只鬼炎赤蟾如此庞大，难怪那赤渊菩提的能量如此精纯！
原来我们一直都处在一个巨大的“生命力buff”
光环里！
这个手笔，简直是神仙手段！
“等会儿！”
肥龙从阿虎背后探出头，满脸都是想不通，“老神仙……不对，老前辈！
外面不是都传，林子里有个老萨满，会使神术，牛逼得不行。
难道也是你这《青囊玄经》搞出来的？”
提到“萨满”
，老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和悔恨。
“……他不是神，只是一个……被我引上歧途的可怜虫……”
他告诉我们，他当年为了验证阵法，曾收过一个天资聪颖的本地少年为徒。
“……我那徒儿，太过急功近利，不愿潜心修炼，总想着一步登天。
他只学了些操控草木、迷惑心神的皮毛之术，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四处炫耀……”
“唉……在那些蒙昧的部族眼中，这点微末伎俩，已是神迹。
于是，他被奉为‘萨满’，享受着信徒的膜拜，彻底迷失在了虚妄的权力之中……最终，心性大乱，走火入魔，成了个半人半鬼的怪物。”
“……是我害了他。”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份跨越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悔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追求长生的修道者，他的徒弟，却成了别人眼里的神。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那些攻击我们的东西呢？”
阿虎沉声问道，他更关心实际的威胁，“它们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所有闯入者？”
“……我……控制不住了……”
老人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充满了无力感。
“大阵已成，却如脱缰野马，非我所能驾驭。
此地的生灵被玄经之力催化，灵智未开，只懂得最原始的本能——守护这片土地，清除所有外来者……”
“它们……分不清敌我。
闯入者，皆是敌人。”
“……是我的罪过。”
原来如此。
我们之前遭遇的一切，鬼炎赤蟾的捕食，人骨祭坛的守卫，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这个失控的“长生大阵”
的自我防御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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