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
清晨，苏念卿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屋顶、院墙、菜园里枯萎的藤架，都覆盖着一层松软洁净的白雪，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细碎晶莹的光。
空气清冷而纯净，吸一口，带着冰雪特有的凛冽气息。
“下雪了！”
她忍不住轻呼一声，语气里带着孩童般的惊喜。
在村里时，下雪意味着严寒和不便，但在这个安稳的家里，初雪却成了天地间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林枫闻声从工作棚出来，看到院中的雪景，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看到苏念卿站在门口，伸出手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侧脸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柔美。
“瑞雪兆丰年。”
他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老话。
苏念卿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咱们去夜校看看？也不知道那边院子积雪厚不厚。”
新址就像他们另一个孩子，总让人惦记。
“好，正好把路上的雪扫一扫。”
林枫转身拿起靠在墙边的大扫帚。
两人简单吃了点早饭，便一起出了门。
巷子里的积雪还没被人踩过，洁白平整。
林枫在前头挥动扫帚，开辟出一条小径，苏念卿跟在后面，偶尔用手团个小雪球，悄悄放在路边的石墩上。
来到夜校院子外，果然看见积雪覆盖了地面，一片寂静。
林枫推开院门，开始清扫院中和通往教室门口的路径。
苏念卿也找来一把小扫帚，帮忙清理台阶和窗台上的雪。
忙碌间，呼出的白气氤氲成团。
虽然寒冷，但活动开来，身体渐渐热。
看着被打扫出来的、属于自己的“领地”
，两人心里都充满了踏实感。
“等天气再冷点，真得想办法给教室弄点取暖的。”
林枫直起腰，看着空旷的教室。
仅靠灯火，显然无法抵御深冬的严寒。
“要不……先在教室里也盘个小号的省柴灶？”
苏念卿提议道，“既能取暖，也能当教具，现场演示怎么生火、怎么省柴。”
林枫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一举两得。”
他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教室空间大，需要盘一个散热效果更好的样式，烟道也要设计得更长些，确保热量充分散。
清扫完毕，锁好院门。
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升高，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雪开始微微融化，屋檐下滴答着水珠。
傍晚，天色早早暗了下来。
屋里点起了灯，炉火烧得旺旺的。
吃过晚饭，两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各自的工作或学习。
或许是初雪带来的宁静氛围，让他们都想放松片刻。
苏念卿泡了一壶热茶，两人就坐在炉边，手里捧着温暖的茶杯。
窗外，雪后的夜晚格外寂静，偶尔能听到积雪压断枯枝的细微声响。
“时间过得真快，”
苏念卿望着跳动的炉火，轻声感叹，“感觉才忙完秋收，一转眼就下雪了。”
“嗯，”
林枫应着，目光也落在炉火上，“这一年，生了很多事。”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结识苏念卿，办夜校，写手册，搞明，到如今得到认可，有了自己的阵地……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充实而跌宕。
“有时候想想，跟做梦似的。”
苏念卿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以前在村里，哪想过还能认这么多字，还能站在黑板前教别人……”
林枫转过头，看着她被炉火映红的侧脸：“是你自己肯学，肯努力。”
他知道，她的改变，源于她内心的坚韧和对新生活的向往。
“是因为你肯教，”
苏念卿低下头，抿了一口茶，声音更轻了些，“是你带着我，看到了不一样的路。”
炉火噼啪作响，茶香袅袅。
两人一时无话，却并不觉得尴尬，一种静谧而温馨的氛围在空气中流淌。
“等开了春，”
林枫打破沉默，语气带着憧憬，“夜校的规模或许能再扩大些。
省柴灶推广开了，就能腾出更多人手和精力，搞点别的。
比如，简易的农产品加工，或者……利用风力、水力做点更省力的工具。”
苏念卿认真听着，虽然有些想法她还不能完全理解，但她相信他的眼光和能力。
“嗯，反正……我跟着你学，帮你。”
她这话说得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犹豫。
林枫心中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涌遍全身。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膝头的手上。
苏念卿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带着常年摆弄工具留下的薄茧，却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力量。
她悄悄翻转手心，与他十指轻轻交握。
炉火的光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跳跃，映照着他们沉静而柔和的面容。
初雪之夜，万籁俱寂，唯有灯下的长谈与这无声的牵手，诉说着彼此间无需言明的信任与依赖，也共同勾勒着对下一个春天的期待与约定。
未来的路还长，但他们知道，无论风雪，他们都将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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