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九次轮回。
林祈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间塞满了乱七八糟东西的出租屋，九个房客（人格）在里面各吵各的，都快把屋顶掀了。
他累，累得连感觉“累”
这件事本身，都让他觉得累。
他站在奥赫玛最高的地方，看着下面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也即将变得稀巴烂的城市。
该试的法子，他试了个遍。
当好人也罢，当坏蛋也行，当神棍，当疯子，甚至试着又当好人又当坏蛋……结果呢？屁用没有。
他现在就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兜里就剩最后一个钢镚儿了。
这钢镚儿，就是他心里那点怎么都磨不灭的念想——他想让白厄哥、昔涟姐，想让风堇姐姐、万敌大哥他们，能真真正正地活一次，能笑一次。
“行吧，最后一个钢镚儿，梭哈了！”
林祈对自己说。
这次，他不求哪个星神大爷看他一眼了。
他打算玩个大的——直接跟这个不停“读档重来”
的世界规则掰掰手腕！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摇人”
。
不是摇外面的，是摇他脑子里那九个吵死人的房客。
“喂！
都别吵了！
出来干活！”
他在心里吼了一嗓子。
脑子里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更热闹了。
“慈悲医生”
想救人，“疯狂猎人”
只想砍怪，“闷油瓶守护者”
光知道砌墙，“和事佬”
嚷嚷着要团结，“神棍谜语人”
说着听不懂的话，“端水大师”
算计着得失，“饿死鬼”
流着口水，“报丧鸟”
念叨着“都得死”
，“躺平摆烂人”
直接装睡。
林祈脑仁儿嗡嗡的，感觉自己快炸了。
但他咬着牙，硬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像拧麻花一样强行拧在一起。
他想干吗？他想造个“奇迹”
出来。
他把“医生”
想救人的心，“猎人”
砍怪的那股狠劲儿，“守护者”
死扛的倔强，“和事佬”
那点团结的念想……所有这些东西，不管好的坏的，不管矛盾不矛盾，全他妈糅在一起。
然后，用“端水大师”
那点平衡本事，勉强不让这团东西当场炸开。
这过程，疼得他直抽抽，感觉灵魂都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又被人拿棍子搅和在一起。
但他撑住了。
他手里，慢慢亮起了一团光。
这光说不清什么颜色，里面好像啥都有点儿，看着挺漂亮，但又感觉特别不稳定，随时会炸。
“成了……吗？”
林祈自己都没底。
他把这团光，叫做“希望之种”
。
名字挺土，但他想不出别的了。
他打算把这玩意儿，砸向那个支撑着整个世界轮回的、看不见的“核心程序”
。
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哪儿，反正就朝着感觉中最“不对劲”
的那片虚空，用尽全身力气，把这团光扔了过去！
“给老子……变！”
他吼出了声。
那团光飞出去的时候，拖出了一条贼好看的光带，划破了黑黢黢的天空。
奥赫玛下面还在抵抗的人都看呆了，连黑潮怪物都愣了一秒。
光团飞啊飞，眼看着就要碰到那片“不对劲”
的虚空了……
林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要碰上的前零点零一秒——
噗。
一声特轻微，特不给面子的响声。
那团包含了林祈近两千次轮回所有努力、所有痛苦、所有不甘的“希望之种”
，就像个被针扎破的气球，悄无声息地，没了。
连个火星子都没溅起来。
那片虚空连晃都没晃一下，仿佛刚才只是飞过去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飞虫。
林祈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他所有的力气，随着那团光的消失，也被一起抽干了。
“呵……呵呵……”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得，最后一个钢镚儿，也没了。
输得干干净净。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次轮回，结束。
白光闪过，林祈的意识沉入黑暗。
这次，他心里连一点波纹都没了，只剩下一种“果然如此”
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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