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这儿买鞋了，老同学？彩花！
这是我老同学，学习可好了！
你看电视了没有？我同学高考考完还上电视了！
绑着大红花！
我说那是我初中同学，喏，就是他！”
常利毛扭头冲着女子边比划边说。
女子站起身看着笑着：“这就是好学生呀？看着就像好学生。
我给你们倒点水吧！”
“你在这儿上大学？你那么高的分，没出省？”
常利毛给他拉出来个小凳子，让他坐下，然后熟练的给他递根烟。
“不不不，我不会。”
李耀辉赶紧挡住。
常利毛笑笑，自己点上一根。
“报医科大了。
学医生。
家里条件不好，跑不远。”
李耀辉羞涩的挠挠头。
来省里几个月了，在这里碰到一个老乡兼老同学，虽然以前交集不深，不知怎的，却涌起一种切实的亲切感。
“真亏了！”
常利毛一拍大腿，那个叫彩花的女子用一次性塑料杯端来一杯滚烫的热茶，塑料杯被热茶烫的东倒西歪。
“我高中都没考上！
我也没回家，种地能有啥出息？我去市里鞋店去当伙计了，干了两年，借点钱，在这盘个店干批！
那是我媳妇，今年刚结的婚！”
常利毛嘿嘿一笑。
“挺好的。
都有事业了，还成了家，真好。”
李耀辉心里也不知道这样到底好不好，但他知道是该这么说。
说着这话，他专门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露出佩服的表情。
“好不好的我有啥办法呢？也考不上学。
还是你们好学生有保障，毕业国家一分配，一当医生，那多好诶，七里八乡看个病都能沾上光。”
“嗐那还早着呐！
俺这个学，还比别的大学生多上一年，多交一年学费呢。”
李耀辉又扶扶眼镜。
“咳！
各人各命！
我就没有读书的命！
光英语，我就学不会，哈哈哈哈！
现在干批也挺好，一年也能弄几万块钱！
就是累点！”
常利毛掐灭烟屁股。
一年能挣好几万，李耀辉不由地张大嘴巴，没想到这个十平方的小铺能有这么大的收益，而他还在为一双七十五块钱的棉鞋跑断腿，纠结不已。
两个人了解了彼此的近况，慢慢的好像便无话可谈了，常利毛话锋一转站起身来：“你要买鞋？那你真是找了个好地方！
哈哈，来，拿这双！
保质保量，是这回进的货里最好的！”
他从货架上拿下一双浅棕色男鞋，外面是一层摸着像皮料的材质，里面的绒毛细密厚实，一看就价格不低。
李耀辉咽了口唾沫，把鞋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这双鞋无论从样子还是质量上，都比胡道义那双强多了，看着跟马明浩商场买的也差不多！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利毛，我买双差不多的就行了。
这双太好了，肯定挺贵吧！”
这句话说出口，他就觉得非常难受，无论是对同学还是对自己，都很难受。
常利毛眼力见儿十段。
他只看了看老同学的脚就估摸出了尺码，然后沉稳的拿了一双43码的让李耀辉换上，“走走，看舒服不舒服？”
看李耀辉来回小心的走了几步，他忽然说：“穿上吧，你走吧！”
李耀辉听了连忙坐下，去找自己的破布鞋，常利毛把旧鞋往回一收：“别要了，这双鞋我看了，也不能穿了，这种底不好，毁脚。”
李耀辉见状，忙从兜里翻出全部钱，摊在手里，一脸着急的说：“利毛，我今天出来就带二百，刚才买件棉袄花了八十九，就剩这一百一十一！
你的鞋钱不知道够不够，你也不说是多少钱！
你给找一双一百的鞋穿穿就行！”
不知怎的，刚难受完，他又说出了第二句让自己难受的话。
总是不合适。
于是他又说：“就这双吧！
该多少钱是多少钱！
不够的我回学校取，明天给你送来！”
常利毛笑了，他一回头，冲着彩花喊：“老板娘！
我老乡来了，送他一双可行啊？”
彩花笑了笑：“那算啥？送两双也行！
你说了算！”
李耀辉又感动又不好意思，他脱下鞋把两只脚晾在外面，“不行不行！
你不收钱，我不穿。”
“真死性！”
常利毛骂着，他回身走近柜台掏出个账本，翻了翻，杵到李耀辉眼前：“看见没？g-3078，进价五十。
你给我五十。”
五十？才五十？李耀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赶忙把一百元递给常利毛，说着：“利毛，你再加个路费。
。
。”
这才把新鞋穿上。
常利毛找给他五十，然后看着他那双旧布鞋说：“扔了吧！
人天天走路，鞋不得劲伤运伤身，划不来。
以后买鞋就上我这来，都是进价！”
“行！”
看着李耀辉提着八十九元的棉袄道别后消失在市场口处，常利毛新点了颗烟对彩花说：“媳妇，学习不好也不一定不好，是吧！”
彩花笑笑。
她知道，利毛糊弄了他，那双鞋光进价就一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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