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晓天的身子颤了一下，俊美的脸庞上闪过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眸中旋即出现无比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悲伤，疑问，更多的还是欢喜。
少年看向老妪。
她已经断了气，只是一双枯槁的手还死死抓着穆云。
老妇浑浊泛黄的眼眸圆睁着，带着无限的怨愤和不舍望着天空。
天上，那一点红芒静静地闪耀着，和太阳一起看尽人间沧桑。
异晓天什么都没有说。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裳，决然地走进了树林。
穆云眼中掠过一丝深意。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叫住少年，而是抱着老人的尸身站起，轻声道：“范兄，待我将这老奶奶安葬了吧。”
范长老将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脸上已有不忍之色。
他点点头，而后望着那一片幽深的树林，道：“穆兄，我们也去看看吧。”
“范兄经过方才的一战，不用休息下嘛？”
穆云关切问道。
老者摆摆手，朗声笑道：“不妨事，那少年并未真正伤及我，只是毁去了昆墨剑…”
他神情变得有些激昂：“这一点小伤还难不倒老夫，待安葬完后，便一起去林中走一遭！”
树林旁，很快多了一捧新坟。
众人皆不知这老妇来历，便连墓碑也省去了。
有风吹过，在孤坟上掀起些许尘埃。
有鸟啼鸣，唱了一点哀伤的调子。
穆云和范宇一起拜了几拜。
范长老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仍矗立在一旁的青晖青阳说道：“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去吧。”
穆云皱了皱眉，但也什么都没说。
“在我华香阁的地界出了这样的祸事，在下岂能坐视不管？范长老，就让在下一起随您去吧。”
插话的正是上官宏。
他将那个受伤的弟子交给旁人带下去，又吩咐两个位阶较高的弟子随着他一起。
范宇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只是兀自走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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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正午，这一天尤为的炎热，让人不禁昏昏欲睡。
树林中却是异常的凉爽。
暗绿的叶子遮天蔽日，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凉爽中却也带着丝丝寒意，衬得整个林子如一个与世隔绝的冰凉所在。
异晓天缓缓向前走着。
起初，树林的外围还有一些杂乱的小道。
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猎户农家踩出来的。
然而到了这里，却是乱草丛生的一片。
少年现在已进入树林的深处。
即使是白天，他分明感觉到身后一片黑暗涌来。
那些古老的树木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悄悄挪动着粗壮的树枝，手掌大小的树叶轻轻颤动着，形成一道绿色的帷帐，挡住了他来时的路。
他每往前走一步，就有更多的树枝在身后聚拢。
那绿色的帷帐越织越大，如一道影子一般跟随着他。
异晓天也懒得管，在没有找到那个白衣女子之前，他没有任何后退的打算。
她真的是玲璇嘛？
如果真的是，那么为何会对一个脆弱的老妇下那么重的手？
少年的思绪飘荡着。
恍惚间，他想起了在玉宵山中女子说的话。
“他们被俘之后便被我们用灵力从正中劈开，将血肉和魂魄一分为二…”
那清冷而美丽的女子，怕是亲自施行过、见证过无比残忍的手段…
如果是这样，老人的伤痕也不足为奇了。
异晓天苦笑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玲璇的过往可算是知之甚少。
但那又能怎么样？
她是他的姐姐，他的师傅，他心中一个无法取代的存在。
少年收回思绪，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外面天色渐渐暗了。
树林中的黑暗更加浓郁，温度也骤然下落，一阵冷风吹来，带着阴凉肃杀的气息。
这林子是出乎他想象得大。
越往里走，树木杂草就愈发浓密。
有的时候前方都没有了路，他只得在掌心腾起一道红光，将乱枝荒草烧开一些，硬生生地劈出一个缺口。
每当他这样做，周围的树干就开始微微颤动，似是在宣泄对少年所作所为的不满。
然而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林子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黑暗中，忽地传来一个响亮的嗝声。
毛球从异晓天胸口探出头来，喷出几个火星，睡眼惺忪地瞧着外面。
它方才将穆云的一袋子酒喝得一滴不剩，而后就兀自钻进少年衣服里呼呼大睡，也不管这传说中的天罡上人是如何的愤怒。
此时，吃饱喝足的灵兽周身散发着明亮的红光。
它飞到空中，转了几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世界。
灵兽忽然“吱吱”
叫了起来，声音颇为急促。
即使在黑暗中，它黑漆漆的眼睛也如两颗宝石一般，闪耀着幽深的光芒。
它看看异晓天，又朝林子深处飞了一丈来远，随后又折回来看看少年，眼中充满了兴奋之情。
“唔…你闻到了，对吗？”
异晓天定定望着黑暗深处，轻声说道。
毛球点点头，周身的光芒又亮了几许。
少年将灵兽放在肩头，轻笑一声，道：“走，我们去看个究竟。”
一人一兽，旋即走进了黑暗中。
在这幽深的夜里，那白衣的少年和灵兽的红光是异样的显眼。
从他们消失的那个方向，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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