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厂的风波虽暂告段落，但李为民心头的警兆并未消散。
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随着时间推移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清晰。
他确信，自己以及身边的核心圈子，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种判断并非凭空而来。
多年的政治生涯赋予了他野兽般的直觉。
几次公务出行，他都敏锐地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车在不同路段巧妙地变换跟踪距离和位置，虽然对方手法专业，试图伪装成普通车辆，但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骗不了他。
他分别与祁同伟、陈海和赵瑞龙通了气，三人仔细回想，也都表示近期似乎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尾巴”
，尤其是在上次茶馆聚会之后。
线索指向了那次私下的会面。
“都谨慎些，近期非必要减少接触，各自处理好手头的事。”
李为民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地叮嘱，没有透露更多。
他随即召来绝对信任的秘书，低声吩咐了几句。
秘书心领神会，动用了某些隐秘的渠道进行反查。
几天后，几份清晰的远距离拍摄照片放在了李为民的案头。
照片上，清晰地捕捉到了执行跟踪任务的一男一女——省反贪局侦查处的周正和林华华。
果然是侯亮平的人！
李为民眼神骤然冰冷。
是侯亮平急于寻找突破口，擅自行动？还是这本身就是沙瑞金默许甚至授意，试图从他这里打开缺口的试探？无论哪种，这种行为都已经越界，充满了挑衅意味。
被动防御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
李为民决定主动出击，他要敲山震虎，让对方知道，他李为民不是可以随意窥视的目标。
一个周一的早晨，李为民的专车如常驶向省政府。
行驶到一段车流相对稀疏、便于观察的路段时，李为民对副驾的秘书微微颔。
秘书立刻拿起一部不常用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严肃而清晰：“赵厅长吗？我是李省长秘书。
向您反映一个紧急情况，最近几天，我们现有不明确身份的车辆和人员，一直在尾随跟踪李省长的公务车辆，行为可疑，严重干扰了省领导的正常工作秩序，也存在安全隐患。
李省长指示，请您立刻安排力量，核实情况，依法处置，确保领导安全和工作秩序！”
电话那头，正是汉东省公安厅厅长赵东来。
接到这个电话，赵东来心中一震。
跟踪常务副省长？这可不是小事！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敏感性，不敢有丝毫怠慢：“请转告李省长，我立刻亲自部署，马上处理！”
挂断电话，赵东来迅调集厅里最精干、最可靠的行动队伍，直接通过车牌号和秘书提供的车辆特征，锁定了那辆正在执行跟踪任务的黑色轿车位置。
此时，周正和林华华还浑然不觉，正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跟着李为民的专车。
突然，前后左右几乎同时出现了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将他们牢牢夹在中间，迫使他们靠边停车。
几名身着便装但动作矫健、气场凌厉的汉子迅下车，围住了黑色轿车。
为一人亮出证件，语气不容置疑：“省公安厅的！
下车，接受检查！”
周正和林华华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会突然被公安厅的人拦截。
周正试图解释：“我们是省反贪局的，在执行任务……”
“任务？跟踪李省长就是你们的任务？”
为的警官冷哼一声，毫不客气，“有什么手续和文件？向哪个上级报备了？跟省委办公厅或者我们公安厅报备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周正和林华华哑口无言。
他们的跟踪是侯亮平直接安排的，属于内部秘密调查，根本没有，也不可能向公安系统报备。
“没有合法手续，擅自跟踪省级领导，涉嫌危害公共安全和个人隐私，请你们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警官语气强硬，一挥手，手下人便示意他们下车。
周正和林华华脸色煞白，知道这次麻烦大了。
他们被“请”
上了省公安厅的车，那辆跟踪用的黑色轿车也被一并带走。
消息很快反馈到李为民这里。
秘书低声汇报：“李省长，赵厅长那边已经处理了，人是反贪局的周正和林华华，已经被带回厅里问话。
赵厅长请示下一步……”
李为民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淡淡道：“告诉东来同志，依法依规处理即可。
问清楚是谁指派的，目的是什么。
毕竟，跟踪一位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总得有个说法。
处理完了，让反贪局自己去领人。”
“是。”
秘书立刻去传达指示。
李为民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他这一手“敲山震虎”
，直接将侯亮平派来的人揪到了明处，并且扣上了“涉嫌危害领导安全”
的帽子，交给了公安厅处理。
这等于是在侯亮平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也是在向所有暗中窥视的力量宣告：他李为民有能力、有手段维护自己的安全和尊严，任何不守规矩的小动作，都将付出代价。
他现在需要等待的，是侯亮平，或者侯亮平背后可能存在的指使者，对此事作何反应。
是恼羞成怒，加大调查力度？还是暂时收敛，另寻他策？无论哪种，他都已做好了准备。
汉东的这潭水，因为他这果断而凌厉的反击，再次被搅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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