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后半夜开始下的。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后来便成团成团从天上往下落,像谁把天上的棉絮撕了往下撒。
天明时推开窗,外面早已是白茫茫一片。
远处的山、近处的树,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屋顶上的雪最是厚实,像给房子戴上了一顶白绒帽。
我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掌心,眨眼间就化成了一滴水珠,冰凉凉的。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枝桠上积满了雪,远远望去,像一株盛开的梨花。
几只麻雀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脚印,不一会儿又被新落的雪花盖住了。
路上的行人很少,都裹紧了棉袄,脚步匆匆。
偶尔有汽车驶过,车轮碾过雪地,出“咯吱咯吱”
的声响。
孩子们是最开心的,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这雪下得真大啊,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清洗一遍,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老院的阳光总是斜斜的,穿过半枯的石榴树枝,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墙根的青苔漫到砖缝里,与三叶草争夺着每一寸潮湿。
角落里的陶缸储着昨夜的雨水,水面漂着片梧桐叶,像只搁浅的绿蝶。
竹编躺椅在廊下晒得烫,椅背上搭着件褪色的蓝布衫,袖口还沾着去年的菊瓣。
风过时,葡萄藤的卷须轻轻扫过木格窗,惊飞了檐下打盹的麻雀。
晾衣绳上,白衬衫与花床单在风中相触,簌簌地响,像谁在低声说着话。
砖缝里的蟋蟀忽然噤声,许是听见了巷口卖豆腐的梆子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淡去。
世界在晨雾中舒展眉眼。
苔藓吮吸着最后一滴露珠,而几千米外的冰川正将岩石研磨成砂。
候鸟掠过云缝时抖落的羽毛,飘向正在芽的古莲子——那是千年光阴在淤泥里结出的琥珀。
城市的霓虹尚未熄灭,工地塔吊已在晨雾中勾勒出金属骨骼。
早餐摊的蒸汽与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相撞,豆浆的香气便沿着电梯井向上攀爬,与十二楼打印机吐出的合同纸页擦肩而过。
荒野上,狼群正踩着月光追逐迁徙的驯鹿,它们的影子在山岩上流动如墨。
而深海热泉口,管水母舒展着透明的裙裾,在漆黑中绽放出蓝绿色的荧光,与百万光年外某颗新星的残骸遥遥相望。
所有生命都在同时书写自己的史诗:蚂蚁搬运着比体重重十倍的饼干屑,宇航员在空间站记录地球的晨昏线。
古树的年轮里封存着中世纪的雷雨,而手机屏幕的微光中,有人正送跨越半球的晚安。
裂缝中开出花朵,废墟上重建家园。
河流切割峡谷,又在下游孕育平原。
世界在呼吸,在无数矛盾的褶皱里,藏着温柔的答案——比如候鸟终将抵达,种子总会破土,而每滴水都折射着整个宇宙的天光。
铅灰色的云团在天边堆叠,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压下来。
空气黏得像化不开的糖稀,蝉鸣都透着倦意,趴在老槐树上有气无力地哼。
突然,一道银蛇般的闪电撕裂云层,瞬间照亮窗台上蜷着的老猫,它琥珀色的瞳孔骤缩,尾巴猛地竖成旗杆。
雷声接踵而至,起初是闷闷的滚雷,像巨人在云层后挪动石碾,渐渐近了,炸雷便砸下来,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桌上的玻璃杯都跳起细碎的舞。
豆大的雨点先是稀疏地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转眼就连成了线,织成密不透风的雨幕。
风裹着雨撞在窗上,水花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梧桐——方才还蔫头耷脑的叶子,此刻倒被洗得亮,绿得要滴出水来。
楼下阿婆慌忙收起晾着的蓝印花布,木杆撞在栏杆上,哐当一声,混在雨声里也听不真切。
雨势最猛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有雷声在云层里翻涌,像困兽的咆哮。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雷声渐远,雨势也缓了,屋檐下的水珠串成帘子,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泠的调子。
老猫不知何时舒展了身子,舔着爪子,窗外的空气里,浮起泥土与青草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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