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荒僻山区的第三天,埃德里克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左肩的伤口在缺医少药和连日奔波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溃烂迹象,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低烧带来的眩晕感。
狼肉早已吃完,仅靠一些难以辨认的野果和树根充饥,体力正在飞流逝。
就连匿踪斗篷上的能量纹路,也因缺乏能量补充而变得愈黯淡。
他靠在一处岩缝里,剧烈地咳嗽着,眼前阵阵黑。
背后的龙卵传来的波动也变得微弱,仿佛在分担着他的痛苦。
他知道,如果再找不到安全的栖身之所和药物,他和龙卵都可能撑不过几天。
就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让他瞬间惊醒。
他猛地握紧锤柄,逆光之力在体内艰难地凝聚——尽管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连一头野猪都难以应付。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岩缝外,一片寂静。
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埃德里克强撑着探出头,警惕地四下张望。
月光下,岩缝入口处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用宽大树叶包裹的东西。
没有脚印,没有气息,仿佛这东西是凭空出现。
他犹豫了一下,用那半截锤柄小心翼翼地拨开树叶。
里面赫然是几块烤熟的、散着淡淡香气的块茎,两个饱满的野果,还有一个粗糙的小木罐,打开后,里面是一种墨绿色的、散着清凉草药气味的膏状物。
食物,和水。
还有……伤药?
埃德里克愣住了。
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谁会给他留下这些?难道是陷阱?
他仔细检查了食物和药膏,用逆光之力反复感知,确认没有任何毒素或追踪印记。
这就是最纯粹的食物和草药。
饥饿和伤痛最终压倒了他的疑虑。
他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块茎和野果,久违的食物下肚,带来了一丝暖意和力量。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挖出肩头腐烂的皮肉,忍着剧痛,将那清凉的药膏敷了上去。
一股舒爽的凉意瞬间渗透,灼痛感明显减轻,连低烧带来的眩晕似乎都退散了一些。
是谁?
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路过的猎人?隐居于此的药师?还是……其他对教廷不满的势力?
他无从得知。
对方显然不想暴露身份,其隐匿行踪的能力极高明,连他都未能察觉。
这份来自阴影中的、无声的善意,像一滴甘露,滴落在他几乎干涸的心田。
它提醒着他,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教廷的冷酷与追杀,依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微弱的光亮。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情况又生了两次。
总是在他濒临绝境时,一些食物、清水,或者替换的干净布条,会悄然出现在他栖身地附近。
每一次都毫无痕迹,仿佛山林的精灵在施以援手。
在这些不明来源的援助支撑下,埃德里克的伤势终于开始缓慢好转,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他心中的警惕未曾放下,但对这份善意,也存下了一份感激。
一周后,他拖着依旧虚弱但已无性命之虞的身体,终于抵达了裂脊山脉的边缘。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
一条是相对平缓、隐约能看到踩踏痕迹的山谷小径,蜿蜒通向山脉深处。
这条路径显然更易行走,但也意味着更可能遇到猎人、商队,或者……教廷的巡逻队。
另一条,则是近乎垂直的、布满了嶙峋怪石和古老冰川擦痕的险峻峭壁。
巴顿曾含糊地提过,裂脊山脉中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古老路径”
,是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极其危险,但也能最大限度地避开世俗的视线。
埃德里克站在岔路口,目光在两路径之间游移。
选择平缓的山谷,意味着相对容易的跋涉,但也意味着更高的暴露风险。
戈尔曼的“净化”
命令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不能再连累任何可能遇见他的人。
选择险峻的峭壁,意味着难以想象的艰辛和未知的危险,可能迷失在亘古的荒寂之中,但同样,也意味着最大程度的隐蔽。
他想起了溪边那些无辜村民的尸体,想起了那份来自阴影的、不愿露面的善意。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背后龙卵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生命波动。
没有再多犹豫,他紧了紧背后的行囊,握了握那半截锤柄,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那条陡峭、荒芜、仿佛直通云霄的险峻之路。
他的身影,很快便被嶙峋的岩石和弥漫的山雾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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