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建材店开在城郊的建材市场深处，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利落。
衍之和沈砚找到那里时，正是午后，市场里人不多，只有几家店铺的伙计在门口嗑着瓜子闲聊。
“请问，林墨在吗？”
衍之推开虚掩的玻璃门，店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泥灰味。
一个穿着工装服的年轻男人从里间探出头，约莫三十岁上下，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当年的林万山，只是眼神更锐利些。
“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事？”
衍之将那份玉佩照片放在柜台上：“请问，你认识这个吗？”
林墨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时，指尖明显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一块破玉佩而已，市面上多的是，我怎么会认识？”
“十五年前，城西仓库那场火，”
沈砚在一旁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现场找到的，据说是你父亲林万山的东西。”
林墨拿起桌上的抹布，低头擦着柜台，声音有些紧：“我父亲？他早就过世了。
当年的事我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还小。”
“你父亲迁走后，用的假身份是‘林建国’，在邻市开杂货铺，三年前死于肺癌。”
衍之盯着他的眼睛，“这些事，你不会也记不清吧？”
林墨的动作彻底停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的警惕毫不掩饰：“你们到底是谁？查这些做什么？”
“我叫衍之，”
衍之报上名字，看着林墨瞬间变化的脸色，“当年仓库的主人，是我父亲。”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老板的儿子？”
他声音涩，“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提这些做什么？”
“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衍之往前一步，语气陡然加重，“火灾不是意外，当年的警察查不出真相，我来查。
你父亲和我父亲是生意伙伴，火灾后他连夜迁走，你敢说这里面没有猫腻？”
林墨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货架，几袋水泥袋晃了晃，落下些许灰尘。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他提高了音量，像是在辩解，又像是在掩饰，“当年我爸只说惹了麻烦，让我们赶紧走，别的什么都没说！”
“那这块玉佩呢？”
衍之拿起照片，“上面刻着‘林’字，不是你家的，还能是谁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店门口。
车窗降下，露出赵启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看到店内的衍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勾起一抹冷笑。
“哟，这不是公子吗？怎么有空来这种地方？”
赵启山推门下车，径直走进店里，胳膊自然地搭在林墨肩上，“墨哥，这两位是？”
林墨像是找到了救星，脸色缓和了些：“他们……来问点旧事。”
赵启山的目光扫过柜台上的照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旧事？都十五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公子还想翻案？”
“我父亲的死因不明，翻案是应该的。”
衍之迎上他的视线，“赵总好像对当年的事很清楚？”
“不清楚，”
赵启山摊摊手，语气轻佻，“不过我倒是听说，当年老板欠了不少钱，说不定是自己放的火骗保呢？”
“你胡说！”
衍之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父亲绝不是那种人！”
“是不是，谁知道呢？”
赵启山拍了拍林墨的肩膀，“墨哥，我那边还有批货要验，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林墨立刻点头，像是急于逃离这个话题：“好，好，我马上来。”
他抓起外套，绕过衍之就要往外走。
“林墨！”
衍之叫住他，“你父亲临终前，就没跟你说过什么？比如……火灾当晚他见过谁？”
林墨的脚步顿住了，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颤抖。
赵启山皱了皱眉，加重了语气：“墨哥，走了。”
林墨没再回头，快步跟着赵启山上了车。
黑色轿车很快驶离了建材市场，留下一串模糊的车影。
沈砚看着车影消失的方向，低声道：“他们肯定有问题。
林墨刚才的反应，明显是怕赵启山。”
衍之拿起桌上的照片，指尖冰凉：“赵启山在刻意阻止林墨开口，当年的事，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两人走出建材店，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衍之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忽然想起沈砚查到的另一件事——赵启山的第一桶金，正是在火灾后不久赚的，来源不明。
“看来，我们得从赵启山身上下手了。”
衍之收起照片，眼神冷冽，“他越是想掩盖，就越说明心里有鬼。”
沈砚点点头：“我让人盯着赵启山的行踪，他和林墨走得这么近，总会露出破绽的。”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迷了人的眼。
衍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藏着更汹涌的暗流。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赵启山既然敢插手当年的事，背后一定有更复杂的牵扯，但他不怕。
十五年都等了，他有的是耐心，一点点剥开这层伪装，直到看清真相的全貌。
远处的货车鸣笛声传来，建材市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从未生。
但衍之清楚，从他找到林墨的那一刻起，这场沉寂了十五年的博弈，已经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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