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冒名卖假药的,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牛钱钱的声音突然在实验室炸响,白鼠被吓得集体躁动。
朱教授握着紫砂壶的手顿了顿,碧螺春的清香里,突然掺了些铁锈味。
这孩子说这话时眼里的狠劲,像把没开刃的刀,却不知刀刃早对准了自己。
朱教授往他面前推了杯茶,青瓷杯沿的水珠滚落在实验记录上:“喝口茶。”
老主任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平静,指尖在“白鼠存活率”
上划了划,“我姥爷说,人慌的时候容易迷路,得停下来想想。”
牛钱钱的指尖在茶杯上掐出印子。
“敬茶和警察同音。”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没藏好的慌张,“朱教授是怕警察要来?我替您害怕。”
这话像块冰,瞬间冻住了实验室的空气。
朱教授的茶盏在桌面轻轻磕了下。
“我平时待你如何?”
老主任的目光在牛钱钱脸上停了停,想起这孩子刚来时,捧着《药理学》问东问西的样子,那时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是不是像亲人?”
牛钱钱的喉结突然滚动了下。
安自在的谎言、五百万的诱惑、安茹的哭声在脑海里炸开,他望着朱教授鬓角的白,突然蹲在地上哭了:“是他骗我……安自在说只是帮忙盖章……”
“你还是个孩子啊!”
朱教授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他往牛钱钱面前放了包纸巾,“那批药吃垮了三个老人,最轻的也是肾衰竭。”
老主任的指尖在“北特医院”
的印章上划了划,“这可是全国最好的三甲医院,你怎么敢?”
“我们逃吧。”
牛钱钱抓住朱教授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去没人认识的地方,我还能研新药……”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片被风吹散的云,“我不能让安茹和孩子被人戳脊梁骨。”
朱教授掰开他的手指,动作轻得像碰易碎品。
“自才是唯一的路。”
老主任往他手里塞了块绿豆糕,“认错不丢人,丢人的是逃避。”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身上,牛钱钱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牛钱钱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他正盯着培养皿里的白鼠呆。
安茹的哭声从听筒里涌出来,混着婴儿的咿呀声:“你这个傻子!
安自在就是个骗子!”
年轻女人的指甲在手机壳上掐出印子,“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
“钱都转给你了。”
牛钱钱的声音比蚊子还轻,他望着实验记录上的“研日志”
,突然说了句,“如果有下辈子……”
话没说完就被安茹的哭骂打断,“谁要你的下辈子!
我要你现在回来!”
午夜的实验室只剩下碧螺春的余味。
牛钱钱给安茹了最后条微信:“找个好人嫁了。”
送成功的瞬间,他把手机关机塞进抽屉。
那里还藏着朱教授送的钢笔,笔帽上刻着“医者仁心”
。
安茹给安自在打电话时,手指还在抖。
“你这个骗子!”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荡开,婴儿被吓得哭起来,“你害了钱钱,也害了我们全家!”
听筒里传来赌场的喧嚣,安自在的声音混着骰子声:“小姑娘家别乱说话,我可没逼他。”
“你等着!”
安茹挂了电话,突然抓起桌上的孕检单。
她刚现自己又怀孕了。
窗外的月光落在婴儿床里,小女儿攥着的小拳头里,像握着整个破碎的家。
她望着“北特医院”
的抬头,突然想起牛钱钱说的“想研救命药”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朱教授看着牛钱钱走出实验室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
年轻人的步伐很慢,却很稳,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走廊的地砖,像在和这段日子告别。
老主任往紫砂壶里续水时,现水面上漂着片银杏叶。
是早上牛钱钱打扫时没扫净的,此刻却像封没寄出的信。
牛钱钱在公安局门口站了很久。
凌晨的风带着凉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实验记录,突然想起朱教授说的“有些错误要勇气纠正”
。
监护仪的滴答声仿佛在耳边响起,像在说“这才是真正的救赎”
。
哪怕前途尽毁,也该给那些被假药伤害的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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