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武馆的青瓦上，檐角铜铃出清越鸣响。
钱胜赤着上身站在庭院中央，雨水顺着肌肉虬结的背脊淌成溪流。
少年们屏息跪坐在廊下，看着师父脚边的水洼突然停止涟漪。
&0t;看好了。
&0t;钱胜左脚碾地，青砖应声碎裂。
右掌劈落的瞬间，十步外的老槐树突然炸开，树皮如群蝶纷飞，露出内里完整的年轮，&0t;这是八极拳的劈山掌。
&0t;
陈诗握白蜡杆的手微微颤抖。
三日前他还能看清师父出招轨迹，此刻钱胜的动作却仿佛融进雨幕，明明站在原地未动，三丈外的石锁已布满蛛网裂痕。
&0t;坎位！
&0t;钱胜暴喝如雷。
少年们慌忙变换方位，为的武校生脚下打滑，被激射的水箭掀翻在地。
陈巧的药锄及时插入地缝，院中积水突然形成九宫漩涡。
暗器破空声混在雨声里袭来。
十二枚燕尾镖穿透雨幕，镖身靛蓝的八岐纹在闪电下妖异非常。
钱胜双掌画圆，周身雨水凝成透明气罩。
毒镖距他三尺时突然悬停，在气劲中碎成铁粉。
&0t;东瀛的忍镖。
&0t;陈诗抖开白蜡杆，枪尖挑飞三枚漏网的暗器，&0t;师父，震位有杀气！
&0t;
钱胜闭目听声，耳垂微动。
右脚踏步如象，地面青砖呈波浪状翻涌。
七丈外墙头炸开人影，黑衣忍者口喷鲜血跌落，胸骨凹陷处赫然是完整的鞋印。
&0t;八极震脚。
&0t;廊下观战的老者捏碎茶盏，&0t;四十年前沧州擂台上，钱三爷用这招踏碎过东瀛柔术家的盆骨。
&0t;
暴雨中又闪出六道黑影。
为忍者双刀交错，刀光织成银网。
钱胜不退反进，右肘如枪突刺，刀网应声而破。
忍者双刀脱手，刀柄深深嵌入身后砖墙。
&0t;顶心肘。
&0t;钱胜旋身避开偷袭的锁链镰，&0t;八极六大开，讲究硬开硬进。
&0t;他擒住锁链一扯，暗处忍者被巨力拽出，额头正撞上钱胜铁膝。
陈诗的白蜡杆舞出漫天枪花，将剩余三名忍者逼至墙角。
枪尖点中膻中穴的瞬间，他忽然察觉异样——这些忍者双目赤红，心跳声竟如战鼓轰鸣。
&0t;退！
&0t;钱胜闪身而至，双掌按住两名弟子肩头暴退三丈。
三名忍者躯体突然膨胀，爆开的血雾中飞出千百牛毛细针。
陈巧的药锄扎进石阶，雄黄粉与雨水混合成幕，毒针遇雾即融。
&0t;东瀛爆血术。
&0t;钱胜抹去脸上血水，&0t;当年戚家军在台州，便吃过这邪术的亏。
&0t;
惊雷炸响，屋顶跃下魁梧身影。
来人足踏木屐，腰间三柄长短刀，右脸戴着青铜鬼面：&0t;钱桑，可还记得柳生新阴流的切落？&0t;
钱胜瞳孔微缩。
十五岁那年冬夜，父亲正是被这招斜切斩断右臂。
他缓缓摆出八极拳起手式，地面积水无风自动：&0t;柳生宗次郎，你脸上的疤该换边了。
&0t;
双刀出鞘如龙吟。
柳生步踏阴阳，长刀劈落的轨迹竟生出七重虚影。
钱胜不闪不避，右拳自下而上轰出，拳锋与刀刃相撞爆出火星。
精钢打造的武士刀应声而断，碎片倒飞嵌入柳生左肩。
&0t;铁山靠！
&0t;老者激动起身，&0t;钱家八极最高绝学，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得见！
&0t;
柳生弃刀用拳，东瀛骨法刁钻狠辣。
钱胜招式突变，双臂如蟒缠住对方关节。
廊下少年们听到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柳生右臂以诡异角度反折。
&0t;这是小架。
&0t;钱胜贴耳低语，热气在雨中凝成白雾，&0t;专门对付贴身短打。
&0t;他膝撞柳生丹田，两百斤的身躯如败絮飞出，撞塌半面砖墙。
烟尘中寒光乍现。
柳生左手短刀突刺，刀刃离钱胜咽喉仅剩三寸时突然僵住——两根手指如铁钳夹住刀身，八极拳的搓踢正中胫骨。
&0t;空手入白刃&0t;柳生跪地咳血，&0t;中国武术名不虚传&0t;
钱胜折断短刀，刀尖抵住柳生喉结：&0t;六十年前你们没学会，今天不妨再教一遍。
&0t;他突然旋身踢飞刀尖，暗处射来的十字镖被击落，&0t;还有几个？一起上吧。
&0t;
暴雨渐歇，七具黑衣尸体倒伏院中。
陈诗清点暗器时现，每枚镖身都刻着&0t;神道无念&0t;四字。
钱胜拾起断刀，月光照亮刃上云纹：&0t;这是幕府时期将军佩刀，看来有人把老古董都请出来了。
&0t;
地窖传来闷响。
陈巧掀开石板，被铁链锁住的老拳师浑身是血，腕骨已被挑断。
钱胜撕开老人后背衣物，青黑色的八岐纹身正在褪色：&0t;他们想逼问沧州武脉的方位。
&0t;
老者颤巍巍捧出油布包裹，内里是半本焦黄拳谱：&0t;这是当年你父亲舍命保住的八极拳精要，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0t;
晨光穿透云层时，少年在院中列阵。
钱胜翻开拳谱，露出手抄本末页的朱砂批注：&0t;八极者，无极而生，天地之根。
&0t;他右脚踏步，整座武馆的地砖同时震颤，檐角铜铃齐声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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