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卸任的那个秋天，陈新生站在国家科学院新落成的实验楼顶层，看着长安城的万家灯火。
这是他接手科学院的第五年。
五年间，这里从当初的几十人展到上千人，建立了十二个研究所，完成了从农业改良到基础物理的数百项研究。
但陈新生知道，真正的挑战刚刚开始。
“院长，”
助理拿着厚厚一叠文件进来，“这是下个月的预算申请。
物理所要建‘高压实验室’，化学所要买一批云州仪器，生物所申请去云南考察……”
陈新生接过文件，随手翻看。
数字很大，但他知道，这些投入值得——父亲陈玄临终前对他说过：“一个国家真正的实力，不在刀剑，在实验室。”
他批了“同意”
，然后问：“青霉素量产进度如何？”
“第三批试生产纯度达到，比第一批提高三十个百分点。”
助理眼中闪着光，“按这个进度，年底就能正式投产。
卫生部估算，光是这一项，每年能多救二十万人。”
二十万条命。
陈新生闭上眼睛。
他想起小时候在华山，母亲杨蜜教他医术时说：“学好这个，将来能救人。”
现在，他救的不只是一个人，是二十万，未来可能是二百万。
“还有，”
助理压低声音，“教育部那边……遇到阻力了。”
“什么阻力？”
“《女子教育纲要》要全面推行，但南方几个省……以‘保护传统’为名，拒绝拨款建女子中学。”
陈新生放下笔。
这是他母亲杨蜜的遗愿——用十年时间，让共和国的女孩和男孩一样，有书读，有路走。
“告诉他们，”
他的声音很平静，“共和国宪法第三条规定：男女平等。
不建女子中学，就是违宪。
违宪的后果……他们清楚。”
助理点头记录，又问：“那……要是他们拿‘经费不足’搪塞呢？”
“那就从科学院经费里扣。”
陈新生说，“少买一台仪器，能建三所女子中学。
仪器可以等，女孩的青春等不了。”
窗外传来钟声——是长安第一大学的放学铃。
陈新生走到窗边，看见学生们涌出校门。
男生女生并肩而行，讨论着课堂内容，笑声在夕阳里飞扬。
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文明不是高楼大厦，是这些孩子眼里的光。”
光，确实越来越亮了。
但这光的背后，仍有阴影。
昨天他收到北疆报告：沙俄资助的“复辟势力”
在草原上蛊惑牧民，散布“汉人要夺你们的牧场”
的谣言。
虽然驻军及时制止，但裂痕已经产生。
还有南方的工厂主，阳奉阴违地抵制劳动法。
还有西部的民族矛盾，东部的海疆争端……
问题永远比答案多。
但陈新生相信，答案就在这些实验室里，在这些学堂里，在这些挺直腰杆走路的年轻人身上。
“院长，”
助理轻声问，“您说……咱们真能建成那个……‘每个人都活得有尊严’的世界吗？”
陈新生没有回答。
他望向西方，那里是华山的方向。
父母长眠在那里，但他们点燃的火，正通过千千万万双手，传递下去。
“我不知道。”
许久，他才说，“但我知道——只要还有人在努力，希望就不会灭。”
就像窗外那些年轻的脸。
就像实验室里不眠的灯火。
就像这片土地上，每一个终于敢大声说话、大步前行的人。
文明的大厦，正是由这些看似微小的砖石，一块块垒成的。
而他们，正在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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