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用枪杀过人，不是曾经研究过如何一枪毙命的问题，在这种时候不可能注意这种细节。
楚翳便转到楼道里，顺着楼体一层层往上爬。
“慢点走！”
秦萧在他身后，声音低沉。
楚翳就走得慢了点，一边走，一边跟秦萧聊天。
“你不该来找我。”
楚翳说，“你既然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应该马上离开。”
秦萧不吭声。
楚翳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爸的情人，我认识。”
秦萧还是不吭声。
楚翳继续的脚步也很平稳，爬楼速度一直维持不变：“其实，你找我做的那个程序，我装了后门，所以才能够这么快搜集到你的犯罪证据。”
秦萧的脚步没有任何变化，连呼吸都没有。
楚翳已经爬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楼层，楼。
“我家就在这一层，要不要进去坐坐？”
楚翳问。
“继续爬。”
秦萧只说了三个字。
楚翳便继续爬：“如果你想要做什么，我劝你要快点。
因为警察给我打过电话，他们猜到你会过来找我。”
楼。
背后的人，还是沉默。
后背心口处的枪，没有半点抖动。
“其实现在没判下来，你不该越狱的。
在里面好好改造，说不定不到十年就出来了。”
楼。
“秦萧，如果你现在愿意离开，我保证，不会报警。”
楼。
“我们都有大好的人生。”
楚翳说，“我劝你现在走，不然你会后悔的。”
楼顶。
楼顶天台的门虚掩着，没有锁。
有雨滴从外面泼进来，还有风。
“出去！”
秦萧用枪口顶了楚翳一下，楚翳推开门，走到了天台上。
雨一下就把楚翳给淋湿了。
“往前走，继续走。”
楚翳朝着天台的边缘走去，暴雨哗啦，天边偶尔有闪电划过，紧接着便是隐隐的雷声。
远处建筑的标记红灯，有节奏地闪动着，提醒夜空的飞行物，以免在黑暗中，撞到建筑。
最后，两人站定，一个站在天台边缘处，往下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一个站在五米开外，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对方，黑暗中，秦萧的表情看得不甚分明，只能够看到他眼中的凶光。
“楚平，现在，我问你答。”
秦萧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疯狂，“如果答得不对，我立刻杀了你！”
楚翳微笑，恰好天边电光闪过，俊秀的脸显得有些白，声音都带了几分柔和：“好。
你想问什么？”
秦萧紧紧咬着牙，数次张口，又数次闭口。
楚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中，无端多了丝悲悯。
雨水打在秦萧的脸上，顺着他的嘴角流进口中，他每次张口，都会灌一满口水。
他将口中的雨水吞下，喉头也跟着抖动。
没见到楚翳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见了面二话不说，直接射杀。
可当他真正看见楚翳的时候，却不想这么快下手。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事情。
在爬楼的这一路，他任由楚翳说话，自己一言不发，是想要把楚翳逼上天台后，再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
可真正到了天台，看到楚翳站在天台的边远，浑身被雨水淋湿却脊背已久挺直时，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些问题，似乎全部都变得不再重要。
“秦萧，你的时间不多了，要抓紧。”
楚翳微微笑，左脚往天台外迈出半步。
秦萧厉声怒吼：“别动！
！”
楚翳不能死，至少，不能让他自由地死！
楚翳并没有理他，右脚又往外迈出半步，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我只会回答你一个问题，你要快点想好问什么。”
秦萧的胸膛起伏不定。
他想问很多，很多。
可在这一刻，他突然不想问那些了。
他只想问一件事。
他试了几次，可却问不出口。
暴雨渐渐变小，风却大了起来，将半个身子在天台外的楚翳，吹得摇摇欲坠。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静。
渐渐停止的暴雨，反而变得清晰无比。
雨滴落在水洼的声音，敲上楼下玻璃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突兀地，一道刺耳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秦萧，你已经被包围了！”
“秦萧，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秦萧，不要异动，否则立即击毙！”
警笛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在隔壁的楼顶，紧急调来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秦萧的眉心。
秦萧突然放声长笑。
笑声在空旷的天台上，被刮过的冷风吹散。
“楚平，你说得对。
我不该来找你！”
秦萧心中突然升起无尽的懊悔。
他不该让楚翳走楼梯，不该过来找楚翳，甚至不该在这个城市，多停留一秒。
他来的时候，脑袋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复仇。
而等他真正可以随意复仇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越狱出逃，跑来找楚翳，其实最想做的，就是问他那个问题。
刚刚没有人的时候，他都没问出口。
现在，警察都，他就更加不可能开口问了。
他一步步走向楚翳，顺带拉开手枪的保险。
“楚平，我不会让你随便去死的。”
秦萧扣动扳机，“你要死在我的手里！”
楚翳的身体朝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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