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一年正月初一,乾清宫丹陛下列着紫袍金带的朝官,御案上《太仓库黄册》掀开新页,墨香混着铜炉里的沉水香,在晨光中凝成团雾。
朱厚照把玩着镶南洋磁石的九星算珠链,听着阶下户部尚书王琼的奏对,目光却盯着檐角垂下的冰棱——那形状像极了神锐铳的枪管。
"
启禀陛下,正德十年太仓库岁入银八百八十万两,较前一年增银八十万两。
"
王琼展开黄册,朱砂笔圈着"
山西铁税南洋商税"
等条目,"
然军事扩张耗银四十二万八千二百四十两,迁民实边支银三十六万两,合计亏空七十八万八千二百四十两。
"
"
亏空?"
朱厚照突然重复这个词,算珠链在指间拨出清脆节奏,"
朕让你们用香料抵军费,用铁税填太仓,怎么还算出亏空?"
杨廷和出列时,朝珠撞击出细碎声响:"
陛下,南洋香料抵充三成军费,实则折算白银三十万两,仍有十八万两需从太仓库支取。
且匠官俸禄、火器研等新增开支"
"
够了!
"
朱厚照将算珠链甩在黄册上,珠子滚过"
匠班银折征"
一栏,"
去年铁税增四成,得银一百一十二万两,难道填不了这点亏空?"
李承勋向前半步,甲胄上的"
工"
字徽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陛下,铁税多用于火器改良。
神锐铳防腐蚀工艺升级,单是乌梅汁浸泡法便耗银六万两,乌梅汁需取闽南未熟果,百斤仅得汁三斤,"
李承勋叩时甲胄轻响,"
每支铳浸泡七日,耗汁八两,十万支铳便需银六万两。
"
"
杨爱卿总说匠官乱制,"
朱厚照忽然抓起案头神锐铳,枪管刻着的《九章》公式闪过冷光,"
但朕这神锐铳,用的是五岛卫和对马卫的硫矿,瞄的是佛郎机人的战船。
去年铁器出口赚了十万五千两,难道不是真金白银?"
杨廷和叩时,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金砖:"
陛下,匠官掌兵终非祖制,《大明会典》载「军户匠籍,不得混流」,今匠官佩铜章、掌铳兵,已乱四民之序。
"
杨廷和从袖中抽出一卷纸,"
这是应天府四十八名举人联名上疏,称算生弃《四书》习《勾股》,有违圣人之道。
太学算生私习《工器汇典》,江南士绅联名弹劾迁民实边"
"
士绅?"
朱厚照冷笑一声,"
去年江南铁税拖欠三成,朕让他们用胡椒苏木抵税时,倒联名说「有辱士风」?王尚书,把南洋商税的账再算算。
"
王琼翻动黄册的手顿了顿:回陛下,南洋商站已运铁器三十六万斤,按「三斤铁器换一斤香料」折算,各商站年入香料十二万斤,折算白银一百二十万两;马六甲关税新增六十六万两"
"
够买多少佛郎机人的狗头?"
朱厚照打断道,"
朕给你们算笔明白账:五岛卫和对马卫从九州贸易硫矿年入十万斤,霍尔木兹三十万斤,按南洋市价,年入二十万两。
这些硫磺做成神火飞鸦,能炸沉多少艘佛郎机船?"
阶下突然沉默,只有漏刻的滴答声愈清晰。
陈大锤站在武将班列,袖口露出的护腕与牛二虎的算珠链遥相呼应——前者刚从霍尔木兹押解硫矿归来,后者正用算珠核对着对马岛的军费开支。
"
传旨:"
朱厚照站起身,算珠链缠上手腕,"
今年铁税再增两成,匠官品级照旧。
杨爱卿,你总说四民秩序,可朕这算术,算的是大明的海疆。
若再有人拦着迁民开矿,朕的神锐铳,可不长眼睛。
"
退朝时,杨廷和望着朱厚照腰间晃动的算珠链,忽然想起昨夜内阁值房的密报:佛郎机人在蒙巴萨炼铅,硫矿利润缩水三成。
他摸了摸袖中弹劾匠官的奏疏,最终还是塞进朝服内袋,奏疏边缘,绣着「忠孝节义」的绢面与袖中《工器要览》相触——那是昨夜长子杨慎悄悄塞给他的算学抄本。
在皇帝的算珠与火铳面前,儒家的礼法,似乎真的算出了下风。
乾清宫檐角的冰棱终于断裂,坠地时碎成齑粉,恰似文官集团那些不合时宜的谏言。
朱厚照望着阶下鱼贯而出的朝官,忽然抓起算盘掷向虚空,算珠崩落满地,在金砖上滚出"
工器明海"
等字形,一颗刻着「工」字的磁石珠吸住另一颗「海」字珠,在金砖缝里拼出歪扭的「工·海」标识正如泉州港商船船头的徽记。
——那是他心中早已算好的帝国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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