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路散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叶徽的布鞋早已被泥水浸透，每走一步都会在潮湿的青苔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笼罩着前方的路，使得半山腰的叶氏祖坟时隐时现。
金丝猴蹲在他肩头，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它的毛被雾气打湿，一缕缕地贴在身上，显得格外瘦小。
"
你确定要现在去？"
它的声音压得很低，"
那群血衣卫说不定还在附近转悠。
"
叶徽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青玉牌。
玉牌表面冰凉，边缘处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
杜大夫临死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琅琊山"
。
玉牌背面除了这两个字，还有一行蝇头小楷："
叶氏第三十七代族长亲笔"
。
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每一笔都像是用尺子比着刻出来的。
山路越来越陡，叶徽不得不抓住旁边的灌木借力。
荆棘划破了他的手掌，血珠渗出来，在绿叶上留下暗红色的斑点。
奇怪的是，那些沾染了血迹的叶片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度枯萎了，像是被什么吸走了生命力。
"
你的血"
金丝猴的鼻子抽动了两下，"
不太对劲。
"
叶徽看着自己的手掌，伤口处渗出的血珠中夹杂着几不可见的金丝，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想起了那碗混着凤凰木的药汤，还有杜大夫临终时干瘪的尸体。
山路尽头是一片荒废的墓园。
杂草丛生间，十几座青石墓碑东倒西歪，有些已经断裂，横陈在荒草之中。
唯独最中央的祖坟保存完好，汉白玉的碑身光洁如新，上面刻着"
叶氏先祖之墓"
五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入石三分。
叶徽跪在坟前，手指抚过冰凉的碑石。
前世他死得突然，没能亲眼看到家族墓地的模样。
如今站在这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墓碑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正好与他手中的玉牌吻合。
"
挖开。
"
他突然说。
金丝猴从他肩头跳下来，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
你疯了？挖自家祖坟？"
叶徽已经开始动手搬开坟前的供石。
石头比想象中要轻，下面露出的泥土松软潮湿，像是最近被人翻动过。
他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开始挖掘。
刀尖插入泥土时，出一种奇怪的"
噗嗤"
声，像是戳破了什么充气的物体。
挖到三尺深时，刀尖突然碰到一个硬物。
叶徽放慢动作，小心地拨开周围的泥土，露出一个黑漆描金的木盒。
盒子不大，约莫一尺见方，表面用金线绘着繁复的云纹，四角包着铜皮，正是用来盛放骨灰的容器。
但盒子轻得反常。
叶徽双手捧起它时，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盒盖上的铜锁已经被破坏，锁鼻歪斜地挂在一边。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盖子——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张对折的宣纸静静地躺在盒底。
叶徽取出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两行字：
"
叶家的东西，我们拿走了。
——青玄"
纸条背面印着一个熟悉的1ogo——云氏影业的标志，那个由三片云朵组成的图案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金丝猴凑过来嗅了嗅纸条："
墨里混了尸油。
"
它的胡须抖了抖，"
写这字的人已经死了至少十年。
"
叶徽的指尖微微抖。
他翻过纸条，现背面还有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小字，像是用极细的针尖划出来的：
"
琅琊山巅，物归原主。
"
就在他读完这行字的瞬间，手中的纸条突然自燃，幽绿色的火苗窜起半尺高，却诡异地没有灼伤他的手指。
火焰熄灭后，连灰烬都没有留下，仿佛那张纸条从未存在过。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叶徽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站在祖坟旁的柏树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鸟喙间似乎叼着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亮。
金丝猴突然弓起背，出威胁的低吼："
那鸟不对劲！
"
乌鸦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故意松开了嘴里的东西——一枚铜钱垂直落下，正好掉在叶徽脚边。
铜钱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但依然能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乾隆通宝"
。
叶徽捡起铜钱，指腹擦过锈迹的瞬间，铜钱突然变得滚烫。
他本能地想扔掉它，却现铜钱已经牢牢粘在了他的掌心。
更可怕的是，铜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褪去，露出下面崭新的铜色，而钱币中央的方孔中，慢慢渗出了一滴金色的液体。
"
这是"
金丝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血契铜钱"
叶徽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祖坟、墓碑、树林都在旋转，最后化为一团模糊的色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
第三十七代族长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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